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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湾第一科技女强人的竞争哲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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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台湾商业周刊 作者:吴修辰 更新日期:2002-10-10

台湾第一科技女强人的竞争哲学

何薇玲:我就是死猪不怕烫!

她比一般女人更懂得弯腰,比男人更有侵略性;她居劣势时,永不妥协;占上风时,还要步步进逼;敢要、敢哭、敢表现,她永远会为自己创造生存空间……

台湾惠普(HP)董事长何薇玲一直是合并竞赛的成功生存者,至于她的生存哲学与胜利之道,从一场她跟台湾民营制造业龙头、鸿海精密董事长郭台铭的「呛声」故事,就可以看出。

八月底,鸿海精密董事长郭台铭在一场研讨会上演讲,谈到公司策略经营时,调侃何薇玲,说她跟着公司「嫁」了三次,越「嫁」官越大。然后话锋一转:「?先生还是石克强吧?我没有记错的话。」郭台铭的话引起全场大笑。

不过,郭台铭的演讲一结束,被惹毛的何薇玲不顾自己的听众身分,抢下麦克风,回问郭台铭:「您的合作对象曾有迪吉多(Digital)、康柏(Compaq)、戴尔(Dell)、新惠普、苹果(Apple),也是一夫多妻嘛!」

何薇玲不甘示弱的?上台湾民营制造业的龙头,让在场的一位惠普主管看傻眼:「真不可思议,以前惠普的董事长是不可能会这样的,这不是惠普的风范。」

但何薇玲认为:「郭台铭在台上修理我,我就会主动去讲几句,不然坐在那边挨打满呆的。」「这就像养猫,犯错就要让?知道错在哪。郭台铭的行为就像是现行犯,一犯错就要当场纠正,不然他会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。」

每次都是胜利者
主动争取成功且努力要让人家看得到
「不管怎么并台湾董事长都是何薇玲」

留着长发辫的何薇玲,在女性柔媚的外表下,潜藏着显性强悍因子,她的人生态度是,成功不会等在家门口,一定要争取,而且要主动争取。同时,努力很重要,而且努力还要让人家看得到。

因为「主动争取成功,而且努力要让人家看得到」,何薇玲成为这个时代的胜利者。连郭台铭都佩服她:「不管怎么合并,台湾公司的董事长都是何薇玲。」

何薇玲的职场生涯历经六次公司大合并,尽管都处于被购并者的劣势,但她总在竞赛中胜出。最近一次是惠普科技购并康柏计算机。

五月八日,惠普执行长凯莉.菲奥莉娜(Carly Fiorina)正式宣布买下康柏。从那一刻起,何薇玲的老东家康柏消失了,全球一万五千名员工失去饭碗。

但在台湾,何薇玲却成为两家合并公司的新董事长暨总经理,拥有更大规模的事业版图,爬上新颠峰。不但如此,她如今的商场位子,在过去没有任何台湾女人坐过。但她上台的同时,在惠普任职已十四年的前任董事长余振忠黯然下台,转赴大陆发展。

「Jeremy(余振忠英文名)是君子,Rosemary(何薇玲英文名)是百变女王。她比Jeremy有名、凶悍,不仅对产业界熟悉,对媒体、政府关系着墨更多,而且更有战斗力,因此她的出线一点都不令人意外。」出身惠普、前任台湾微软(Microsoft)总裁,现任普讯创投总经理范成炬说。

Rosemary的凶悍,不但让余振忠这次落败,在两年前余振忠就吃过一次闷亏。

二○○○年中,卫道科技准备办一个上市前的记者会,邀请了合作大客户─当时康柏董事长何薇玲,以及惠普董事长余振忠站台造势。

但是,这项邀请却不被何薇玲接受,营收比率占了卫道七成多的康柏要求,记者会上只能有何薇玲站在台上,否则何薇玲将不参加记者会。最后,卫道只得让余振忠坐在台下,看着台上的何薇玲致词。

这就是Rosemary,占上风时,还要步步进逼,让对手备感威胁;而即使居于劣势,也永不妥协,每每在重围中杀出新局。

但是,回顾二十四年前的何薇玲,只是台大历史系的一个害羞女生;回顾二十年前的她,只是窝在美国硅谷的一名小工程师。她曾经跟许多人一样平凡,只是她不甘于如此的人生。

不愿做没有声音的人
为争取大陆业务传与上司不和
「她是掠夺性、侵略性很强的人」

何薇玲后来取得旧金山大学的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,毕业后就在美国当软件工程师。虽然她总是埋头工作,但老板在晋升主管时,总是忽略她。

有一天,何薇玲忍不住去问她的老板:「为什么?」老板回答:「因为工程师是没有声音的工作,人家看不到?的表现。」

这一句话点醒了何薇玲─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得让人看见,才有机会。从此,何薇玲决定从没有声音的工程师转到业务工作,一个大家注意你赚多少钱的工作。

一九九一年,她便从工程师管理职角色,回到台湾成立专卖IC智财权的MIPS台湾分公司担任总经理,一路从Sunsoft、迪吉多、康柏到现在的惠普。

回台湾十一年,是何薇玲事业生涯与性格很重要的一段转折。一位曾任职迪吉多的主管观察,何薇玲是一个掠夺性及侵略性强的人。他引述业界的一项传闻,何薇玲在多次公司合并案曝光后的第一时间,就飞往美国总部向新东家自我推荐。这是一般中国人少有的积极,不过,何薇玲否认这项传闻。

何薇玲在康柏时代所做的一件事情,能看出她的侵略性格。

二○○一年三月,康柏宣布「大台丰计划」,打破外商长久以来的国家区域原则,将台湾康柏的业务触角延伸到中国大陆市场的台商身上。


这项举动无异已入侵到中国主管的地盘,但是,何薇玲要打破游戏规则,创造更大的生存空间,因此,后来市场传出,何薇玲与上司─大中国区总裁俞新昌不和的消息。

同年六月,仍任康柏董事长的何薇玲向媒体宣布,她个人将进行一段为期两个月的电子商务学习之旅,足迹将遍及美国、欧洲,因此她将休假两个月。「在外商专业经理人竞争激烈的战场上,鲜少有人休如此长的假期。」一位科技界的主管说。

当何薇玲将这个消息以电子邮件告知其它康柏员工后,不到一分钟,所有康柏员工又收到一封回复给所有人的信件。上面的讯息是来自俞新昌,写着「未来Rosemary所有职务由我暂代。」

一位曾待过迪吉多及康柏的员工指出,当时的何薇玲被冷冻了。不过,这些事都遭到当时康柏的否认。而何薇玲的老公、创意电子董事长石克强也说,这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酸葡萄心理。他指出?「谁不会与老板产生冲突?但重点是怎么化解冲突。」

化解冲突的高手
积极说服上司,而非拍桌子两散
终于让俞新昌同意「大台丰计划」

石克强解释这段冲突的原委?当初何薇玲向俞新昌说起「大台丰计划」,俞新昌一开始的确不同意让台湾跨到大陆的作法。但何薇玲认为,中国康柏如果拿不下台商到大陆设厂的生意,最后大笔订单只会流向对手手里。如果交由她来做,就可以全部打下来,而且最后营收也是归在大中国区之下,中国康柏也可以分到好处。

石克强说?「最后俞新昌听懂了,也同意了。这就是Rosemary解决事情的方法─积极的说服,而非一冲突就拍桌子两散。」

何薇玲的侵略性也反映在与竞争者的交锋中。

一年前,何薇玲还带领康柏时,就誓言干掉IBM,要成为台湾第一大外商公司。今年五月八日,台湾惠普成立后,何薇玲动作更积极,在对外行销策略上总是对着台湾IBM而来。

IBM在一次八月中的记者会上,总经理许朱胜向媒体简报IBM战绩,难得的以开玩笑的口吻指出,IBM的业务与市占率正好与他的一七九公分身高、七十九公斤成正比。这番话暗指对手何薇玲的身高不可能再长高了,所领导的惠普市占率不可能比IBM还好。

这下可惹火了何薇玲,在接受《商业周刊》专访的一个半小时里,她就谈到了四次有关与IBM竞争的耳语,她不甘示弱的说?「虽然我没许朱胜高,但他跟我讲话时,永远要低着头!」说完后又是一阵爽朗笑声。

大胆打破行销成规
以采购权为筹码卖计算机给代工厂商
何?这是鱼帮水,水帮鱼

面对何薇玲步步进逼,最令IBM等外商对手畏惧的武器之一,是隐身在何薇玲背后,那股外商采购金额所带来的无形力量。

过去康柏一向是台湾最大的信息产品采购外商,年采购金额将近一百亿美元(约合新台币三千四百亿元),合并后的新惠普则是超过一百五十亿美元(约新台币五千一百亿元),这是IBM采购金额的三倍大。

也因此,新惠普的订单可以说是台湾许多大型电子公司最重要的衣食父母,它主宰了这些老板的笑容与眼泪,更影响到他们的股价涨跌。

过去,何薇玲在康柏董事长任内,运用庞大采购金额权,让康柏的销售业绩跳了起来,但也令业界产生了业务与采购权不分的质疑。

以IBM为例,他们的商业行为准则中明定?「不能以采购影响其它业务的进行。」许朱胜解释,IBM的考量是,一旦采购与业务相互影响,就无法确保这两项业务本身的独立性。用采购力量达成业务目标,很有可能使得厂商将业务反映在采购成本、品质上。

「这种方式短期业绩可立即见效,但长期而言却会有不良的影响。」他说,有位国内非常大的信息科技大老板就曾向他反映,很不满意「IBM的竞争对手」以采购权争取业务的手段。

如何自处于传统的商业道德规范?何薇玲有她的说词。她指出?「我们在外头想办法将供货商做出来的产品卖出去,供货商买我们的东西,这样可以叫做鱼帮水、水帮鱼。」

至于台湾惠普是否有相关的规范?何薇玲的回答是:「有规定还是没有规定,是一个很虚的东西,这条线很难去画分。」

她同意要少使用采购权的压力,但是游戏规则不该一成不变:「尽量不用啊,就尽量很清楚的我们做我们的行销业务,我们有采购的力量在这边。」「应该说我们不是去刻意做这件事,或刻意不做这件事,可是在台湾,这个问题一定会存在,因为我们的量实在太惊人了。」

记者进一步问她:「所以,不用就太可惜了?」

她答:「不用很可惜。 」

记者再问:「但是用了不会有后遗症吗?」

她则答:「最好是不会,有没有后遗症就看他们心里怎么想。我一年要做七百个million(指台湾惠普的营收,约合新台币二百三十八亿元)的生意,每个我都很珍惜,只要能把我们的part-nership(伙伴关系)做大。我觉得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方式,将我们的供货商拱大。」

在职场竞争战场上,何薇玲过去的工作经验全部在外商公司打滚。

六年前从Sunsoft中国总经理转战到迪吉多担任总经理,何薇玲在对外的场合上还是个严肃的专业经理人。她很少接受媒体访问,而当碰到准备不充分的记者,还会当面数落。

但是,自从一九九八年康柏合并迪吉多之后,何薇玲在镁光灯之下便逐渐崭露出头角,连广达计算机董事长林百里都不得不称赞何薇玲,说她是「全台湾最Powerful的CEO」C

身段柔软,能屈能伸
以「死猪不怕烫」哲学面对商场起伏
每次被逼到死角都以自我解嘲走出来

活跃于镁光灯下,何薇玲的成功逐渐被放大,也因为她懂得适应职场环境的转变。从迪吉多的低调,到康柏的外放,她转变的理由是,因为迪吉多客户并非消费性产品,但康柏是以消费性产品为主,需要营造品牌形象。

何薇玲说,「你看我们今天有一半以上的产品是以消费性产品为主的,所以一定要帮公司造势。其实个人牺牲还满大的。有一次我在办公室附近准备过马路,穿着一条破牛仔裤,有一个路人看到我,就对我说『?真的看起来很平凡』。」说完这段糗事,她忍不住大笑。

在镁光灯下的何薇玲,为了成为焦点,总是有源源不绝的创意。

八月底,在惠普与游戏橘子(在线游戏业者)合办的一场记者会里,何薇玲自己从家里带着披风及一把宝剑出席,让身为主人的游戏橘子执行长刘柏园看着自己身上简单的T恤与牛仔裤,都只能一脸惭愧的对何薇玲说?「真是甘拜下风。」

过去,何薇玲还公开扮演过「苦海女神龙」、「英国女骑士」等,她比起男性CEO的身段更柔软,该扮丑角、该演哭旦或该拿刀上阵,各种角色她都能弯腰演出。

很多人好奇,她为何弯得下腰?她的能屈能伸,说明什么样的人生态度?


何薇玲以「死猪不怕烫」的比喻形容自己,这是她在康柏合并迪吉多时所领悟的人生哲学。她认为:「一个人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最有勇气;手上握有越多东西时,反而怕的事情越多。」

她也批评,很多人在公司里面做事或人生道路上,常常畏首畏尾,让一些规则绑住冲刺。她观察,从中国大陆出来的人因为没有包袱,较能义无反顾。

「死猪不怕烫」的哲理,不但反映在何薇玲义无反顾的冲刺精神,更反映她处理挫折的韧性。

新惠普在每星期一早上会召开亚洲区主管会报,当挨老板刮的时候,何薇玲说,她总是以「死猪不怕烫」处之。她描述:「台湾经济起起伏伏,有时候人家就会『定』你两句。当别人被定完了,我就会讲个笑话回去。」她的能耐是「每次被人家逼到死角里头,都可以自我解嘲走出来」。

向上管理自有一套
懂得与外国人相处,成了胜出的利基
「管理上层,才知道自己的资源在哪里」

在美国工作十年,懂得与外国人相处的技巧,成了何薇玲从这次台湾惠普董事长宝座竞赛中,脱颖而出的利基。她说,很多人都将管理当成是管理部属,其实管理上司也很重要,因为管理上层,才会知道自己的资源在哪里。

从迪吉多开始,与何薇玲共事六年的惠普企业经销业务及应用方案总经理赖昭辉N说,「最佩服的就是何薇玲应付上司的能力。」

有一次,何薇玲的康柏老板来台湾。因为他是英国人,何薇玲在他来之前,赶快把所有的英国书全部看一遍,以道地的英国式招待大老板。


康柏的采购长是苏格兰人,在他来访的时候,何薇玲则安排喝苏格兰威士忌、放苏格兰音乐。

今年七月,新惠普个人计算机产品线亚太区总裁来台,因为他是纽约人,何薇玲就帮他庆祝美国国庆、放着「New York New York」的音乐,让来访的上层留下好印象。

在商场上厮杀,也懂得如何幽默过生活,让何薇玲保持女强人的活力。五月九日,惠普合并康柏后第一天,何薇玲开始一天十四个小时,一个月一百零二场会议的生活。她忙得忽略了家中的猫咪,连猫都闹情绪,更遑论丈夫。因此她有时还会带着丈夫石克强到办公室,她说?「因为我希望让他了解我现在是非常时期,希望他也能支持我。」

石克强在科技界的时间比何薇玲长,成名也比何薇玲早。他们结识于美国,何薇玲因为卖产品给石克强而相识。「他是我的客户。最后产品卖完,就把我自己卖掉了。」何薇玲以爽朗的笑声回忆这段姻缘。

职场物竞天择的赢家
打破规则替自己创出有利的生存环境
婚姻亦然「我打败很多人才得到他」

不过,商场上曾传言,何薇玲是石克强前次婚姻的第三者,当被问到这项传闻的真实性时,何薇玲的表情很镇定?「不会吧,你听谁说的?我跟他结婚是在他离婚一段时间之后的事了。不过他那时候身边有一大堆女孩子在,我是击败很多人才抢到他的。」

她再度惯性笑说:「不可能,我怎么会去当第三者呢?真的是。我以人格做保证。当时他身边的女生实在太多了,他完全没有看到我,我是努力了很久才让他看到我的。我们是在一九八九年才结婚的,是在他离婚两年后、我们认识四年后。」

一名侵略性强的商场女性如何处理她的婚姻,外人无权置喙,何薇玲也自有其价值观。无论如何,她是这个时代的胜出者。她不但打破历史系学生的刻板印象,更一再打破过去商场成败的游戏规则,替自己创出更适合的生存环境,就像达尔文描述物种的突变。

一百五十年前,英国博物学家查尔斯.达尔文出版了《物种起源》一书,归结出物种演化的过程,导引出了物竞天择的学说。

物竞天择,是自然界考验所有物种的定律。达尔文认为,所有生存下来的物种,都是经历物种之间的竞争,及环境考验下所留存下来的成功生存者,因为这些生存者是比其它物种更适应这个时代与环境生存的物种,但这些生存者并非「完美的生物」。

合并竞赛的成功生存者何薇玲,证明了自己成功的生存能力,但也让她饱受许多流言困扰。不管这些流言为何,何薇玲的敢要、敢哭、能弯腰,展示了现代职场物竞天择的成功典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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